初夏时节,一簇簇绿草丛中有声声点点的虫鸣。
洛尔城是荆朝的京都首府,也是众多的官府豪绅聚集之地。
在众多的府邸之中,有一座府邸颇为不同,素雅而威严,从外面看上去古朴自然,和其他奢华之风的官家府邸大相径庭。
这座素雅威严的官邸门外挂着两个大红灯笼,中间写着辰将军府。
午夜时分,诺大的辰将军府静悄悄地。
一名黑色身影从辰将军府邸正门围墙翻身而入。
这身影还未走入后院,只见正厅黑暗处传来一声低沉冷静的声音。
“刚刚去了哪里?”
听到声音,这黑色身影转过身来,府邸走廊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,他眼神清冷干净,五官绝美白皙,此人便是这辰将军府的少爷辰良。
只见辰良弯腰,双手合十,向前深深施了一礼。
“祖父,这么晚了,您还未休息,许久未回洛尔城,随便走走罢了。”
那低沉冷静的声音又再次响起。
“走走?”
说话间,正厅暗处传来了一阵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,只见一白发老者坐在木质轮椅之上,双手滚动轮椅,慢慢地从黑处径直推过来。
这老者头发早已全白,面上皱纹犹如枯枝老藤,深深的交错在他的脸上,仿佛他面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有数不尽的沧桑经历。
他的眼睛冷静而幽深,面上无一丝表情,嘴唇微微震动说道。
“随便走走?随便走走便走到了卫府?你还胆敢跟踪皇上亲兵!良儿,你越发没有分寸了,我从小教导你的都忘了吗?”
辰良眉间轻皱,说道:
“孙儿不敢!”
老者问道:
“不敢?你说真是不敢,为何还做出如此僭越的事情?”
“祖父,你如何得知?难道……难道你刚刚派人跟踪我?”
辰良喊他祖父,此人头发花白,面部皱纹深邃,双腿残疾。
此人便是荆朝大名鼎鼎的辰老将军辰骞,他战功卓越,爱民如子,莫说满朝文武畏他,就连皇上也敬他三分。
他的眼睛如大海般沉静幽深。淡淡的看向辰良说道:
“你在边境随我从军已久,行事果决,智勇谋略也日益增进。为了助益你的仕途,我特向皇上亲自举荐你调查七刹寺谋反之事,不想你却刻意隐瞒卫家嫡长女之事,你可知道,这事情可大可小,万一被他人发现......”
辰良之前一直奇怪,为何皇上会知道卫静吟的事情,在回到洛尔城之前还亲自下旨召她回都。起初他们觉得是皇上派了人暗中跟踪他们,没想到原来是辰老将军。
辰良打断辰骞将军的话,他有些急切的问道。
“祖父,难道是你私下派人暗中跟踪我们,还向皇上说了卫静吟的事情,所以皇上才会亲下圣旨召她回洛尔城?此事本与她无关,何必牵扯她?”
辰骞眼神此时如起潮前的大海,略有些波澜,但他说话的语气仍是冷冷的。
“与她是否有关,不是你我说了算,我们身为臣子,只需替皇上完成他需要我们做的事情,如实告知所有事情的原委是我们的本分。至于事情的是非黑白不需要我们决定。辰儿,我从小一直教导你,我们辰家从不牵扯派系,莫再无谓多言了!”
辰良自小父母早逝,自小对祖父便是敬畏有加。在祖父身边长大,跟随他行兵作战,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战争,在他的心目中,他既是他的祖父,也是他心中的神话将军。
但是短短数月,他却发现以前不问政事的祖父有些变了。
他让自己离开边境部队,去调查内部谋反事宜。又安排自己和贾家联姻,一定要取那贾风为妻子。派人偷偷跟踪,这次还将卫静吟一事上报给皇上。
这次回到洛尔城,他本身就想亲口和祖父说他不同意这门婚事,贾家在官场根深蒂固,但是作恶多端,权倾朝野,他不想与贾家有任何关系。
辰良继续说道:
“祖父,你若是真的不愿牵扯派系,为何需要我和贾家联婚?他贾冲也并不是什么清官良将!”
辰老将军幽深的眸子里突然多了一道寒光。
辰良从小性格寡淡,虽寡言少语,但是文采武功都极有天分,读书过目不忘,军事武功也天分极高,特别是对祖父是极其尊重,从来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思。
今日是辰良第一次的顶撞。
“跪下!”
平日里祖父性格严肃冷静,对辰良虽是严格,但私下疼爱有加。辰良只记得幼时候追问父亲的事情,有被罚下跪过一次。
没想到今日刚回洛尔城,祖父便发如此大脾气。
这时只听得一声膝盖跪地的声音。
辰骞老将军看见面前跪下的辰良,问道:“你可知错?”
辰良默不作声,半晌说道:“孙儿不知!”
辰骞将军眼中的寒光只是一瞬,稍纵即逝,他继续说道。
“我从小一直教导你,在官场要如何?”
“忠于皇上,不拉帮结派,不结党营私,不欺压百姓……”
“那重中之重又是什么?”
“忠于皇上!”
“好!亏你还记得,你去七刹寺,落入无心殿底,明明和卫静吟一起为何要对皇上隐瞒?此为不忠!
私下和贾家起冲突,违反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的联姻,此为不孝!
短短月余,竟敢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之事,只是为了那卫家小姐?”
辰良在眼中多了一份坚定和柔情,他看向祖父说道:
“和她无关!”
辰骞将军面上虽仍无表情,眼中却是寒光再起,他看向辰良:
“我本以为你与你父亲不同,从小机智冷静,文才武功无一不通,都说你是我嫡孙的孩子,没想到和你父亲一样,都是如此无用!”
辰亮第一次听到祖父提起父亲。
“父亲?您从小从不与我提起父亲,到底父亲因何而死?”
只是一瞬间,辰老将军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,可以看出他不愿意听,也不愿继续说辰良的父亲。
半晌后,他严肃地说道:
“辰良,你记住,离卫伯玉的女儿远一点,她早有她的良配,你也有你的的宿命!”
跪在月色下的辰良,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惶恐。
“为何?”
辰骞将军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,眼神如水,望向庭院中洒落一地的月光。
他徐徐说道:“如果你想让她还能够好好活着的话,就离她远一点,为了你好,也为了她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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