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军锋他那个战友的儿子？”王爱萍站在厨房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客厅看，其实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，连说话的声音其实也不大听得清，但是王爱萍却仿佛一脸看见了、听清了的表情，笑容无比地荡漾，“你还别说，长得和他爸还挺像。”
程照松当年和胡军锋一起去当兵的时候，王爱萍已经嫁过来了，对总是和自己的小叔子在一块儿玩耍的伙伴当然也有点印象。更何况后来胡军锋退伍后。每次逢年过节必定要回来看望程照松的父母，两家其实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要亲。
“那个男孩子叫什么？多大了？”王爱萍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，问李德英。
“你问这些做什么？查户口？”李德英不明白王爱萍的意图。她是真心感激程莲舟，所以连带着她的侄子，她也爱屋及乌，不想这么不礼貌地在背后谈论这些事情。
王爱萍看出李德英心里的不情愿了，她在背后偷偷翻了一个白眼，直接将自己内心的小九九说了出来：“我这不是见他一表人才的。想着或许能让静雯和他在一起处着试试看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呢，李德英就吓得差点儿刀都拿不稳了。
“你在这儿瞎做什么美梦呢？”王爱萍入门这么多年，李德英很少当着她的面说什么重话，这次确实没忍住，“人家那是什么样的家庭出生？你光看人家家里的那个小的，哪次回来不是车接车送，那些带回来的玩具吃食，我们连听都没听过！那样的家庭，跟我们能是一路人？你是脑子进水了，怎么敢生出这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妄想来。”
“我怎么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？谁是癞蛤蟆啊？啊？谁是癞蛤蟆！”听着李德英这形容，王爱萍就气不打一处来，“我闺女你孙女哪里差了？长得标标致致，性格又好，人也孝顺，会做饭会料理家务，可以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，怎么到你这个奶奶嘴里就成了‘癞蛤蟆’了？”
“你说！你是不是对我意见啊！”
李德英是疼爱自己的两个孙女的，特别是大孙女胡静雯。因为比起妹妹的聪明机灵。胡静雯的性子要闷一些，为人不够大方，有些认生。但是她的个性却是真的好，和谁也不曾红过脸，而且吃苦耐劳，心疼父母和老人，比起妹妹偶尔耍的小聪明，她就老实的让人觉得心疼。
“八字都没一撇的事，你就别在这里自己瞎想了。”
她最终还是默认了王爱萍的话。虽然她仍觉得给胡静雯找一个像程昱那样的对象是门不当户不对，但是如果有可能，她当然也是希望自己的孙女能够嫁进好人家。
而且抛开门第不谈，李德英私心觉得他们家与老程家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，如果两个孩子真的有可能，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。
王爱萍心里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能成，越想心里就越美，而且她真心觉得门第这种事儿根本不靠谱。
因为如果真要算起门第，那老程家的门第也是和他们家一样。都是穷苦农民出生，就算儿子当兵做了官出息了又怎样？他老子和娘还不是照样住在村里，生的孩子，那根儿也是落在这个村里的。
想到这儿，王爱萍就在厨房里待不住了，她三两下吃完手里的葡萄。连皮都来不及吐，就乐颠颠地往客厅里去了。
客厅里，方瑞雪正在和胡静雯玩跳棋，两种不同颜色的玻璃珠子，在布满小孔的棋盘上跳来跳去，试图去占领对方的领土，谁的领土先被对方占领，谁就获胜。
但是其实两个人都没有下得很认真。
方瑞雪是一边下棋，一边分神去听一旁的程昱和胡国庆聊天。听了一会儿，她就开始打从心里敬佩起程昱来。像胡国庆这种，半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楚市。除了种地只会在酒桌上和牌桌上大显身手的中年男人，一侃起大山来，最喜欢说的就是国家大事和国际形势。反正也不管自己懂不懂。更不用在意别人懂不懂，一个字，侃就完事儿！
可是此时此刻，胡国庆对面坐的不是别的同他一样的中年男人，而是一个风华正茂，受过高等教育，手握好几家公司，业务已然做到国外的、看起来就不太一般的程昱。
换做一般稍微有点常识的人，大概都无法和胡国庆同坐在一张桌子上，听他从南到北、从天到地胡乱地侃个没完。大概也只有程昱，能够面不改色地听了这么久，期间竟然还会就胡国庆发表的可笑言论同他展开讨论。而且讨论的同时还能获得胡国庆的认同。也真的是一种神奇的能力了。
所以趁着胡国庆侃到激情楚没留意时，她悄悄地冲程昱竖起了大拇指，那根大拇指还得意藏在手臂下扭了扭，让发现它的程昱低头忍不住笑了。
而胡静雯，她的一半的注意力也是分给了这边另外的两个人，只是她的重点不在他们谈论的话题上。而在人身上。
程昱穿的休闲衫是浅蓝色的，和今天的天空一样的蓝色；程昱的裤子是卡其色的，曲起腿的时候会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腕。程昱脚上穿着的鞋子她认识，是一个叫做“四叶草”的品牌，那个牌子很贵。程昱的手上戴着手表，和她之前所有见过的手表都不一样，因为上面没有一根指针。
程昱喝水了，程昱拿了一颗葡萄但是没有吃，而是捏在手里像玩弹力球一样的捏来捏去，程昱突然抿嘴笑了一下，他笑起来的时候颊边竟然有一个浅浅的梨涡。
胡静雯的注意力仿佛长在了程昱的身上，就连程昱每一次开口说话，她都会觉得耳廓发烫。她只知道自己这样不太正常，可是她忍不住。
忍不住地想去听程昱说话的声音，忍不住地会将视线往他的身上移，忍不住地希望他能够再笑一下，露出颊边的那个可爱的梨涡。
“静雯姐？静雯姐！”方瑞雪伸手在胡静雯的眼前晃了晃，“该你了，你想什么呢？想得这么入神。”
“没、没什么。”胡静雯慌张地随意捡起一颗棋子往前走了一步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半壁江山已经都被方瑞雪攻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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